10月9日，上海徐汇漕河泾。

沉寂四年，字节跳动创始人张一鸣罕见露面，为上海知春创新中心揭牌并发表讲话。

这次露面，张一鸣没有谈AI大模型的技术突破、没有提及抖音、豆包等核心业务的战略布局。

他只专注一个方向：人才。

张一鸣在现场发言中提到，自己长期关注人才招聘和培养，注意到很多人才潜力没有被充分挖掘。他以机器学习模型中的过拟合（Overfit）现象作为类比，有的人才可能专业知识扎实，也有高精准的技能，但面对创新任务就不行了。

这句话很张一鸣style——理性、精准，又充满洞察。

借助张一鸣这次公开站台，我们跟随着张一鸣的视角，结合字节跳动最新的人才观，一起思考AI时代到底需要什么人才。

1、张一鸣为什么回来了？

2021年5月20日，张一鸣发布内部全员信，宣布卸任字节跳动CEO。

在那封信中，他坦言自己“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成熟管理者”，更喜欢“研究组织和市场原理”，喜欢“自己上网、看书、听歌、发呆”。

此后四年，张一鸣几乎从公众视野中消失。

外界传闻他base新加坡，专注于长期战略思考和AI技术研究。据澎湃新闻报道，从2024年下半年开始，他定期参加字节Seed核心技术团队的复盘和讨论会，深度参与AI路线、模型策略及前沿课题的相关工作。

这次回国公开亮相，正是张一鸣践行“长期计划”的一部分。他依然高度关注AI和技术前沿。

但这次回国，他选择的不是商业舞台，选择的是教育领域。

10月9日，张一鸣为“知春创新中心”揭牌并讲话，这个中心承载着他对创新人才培养的全部期待。

下图是活动现场合影（图源知春创新中心）。

2、上海知春创新中心是什么来头？

上海知春创新中心落地在上海市徐汇区漕河泾新兴技术开发区，周边有上海交通大学徐汇校区、上海人工智能实验室、上海创智学院等计算机和人工智能教育和研究机构。

这个中心是一个独立的（不涉及字节跳动商业布局），属于民办非营利性机构，由张一鸣和被誉为“CTO摇篮”的上海交通大学ACM班创始人俞勇教授共同发起。

该中心的核心使命包括三个方面：

• 前沿技术研究：专注于泛计算机和人工智能技术的创新研究。
• 开源生态建设：开发和孵化开源工具与算法。
• 顶尖人才培养：培育新一代的创新人才。

知春创新中心的目标人群是年龄在16-18周岁之间、对泛计算机和人工智能感兴趣的年轻人，他们将作为全职的“预备研究员”进行为期五年的培养。

值得一提的是，该中心不收取任何费用，反而提供学习设备、食宿，并发放月薪作为津贴，这体现了张一鸣将“人才视为投资而非成本”的理念。

以下是该中心预备研究员的招募广告：

3、为什么叫“知春”？

“知春”这个名字，一定是张一鸣起的。

2012年，字节跳动成立在北京海淀区知春路锦秋家园小区民宅里。

此后，无论字节跳动是搬到盈都大厦，还是2016年入驻中航广场的独栋办公楼，字节跳动始终没有离开知春路这片福地。

张一鸣在2016年的内部信中这样写道：“大家应该重点晒位置啊：我们是少有的在北京中心知春路的公司。毗邻各所大学、华星影城、几条地铁线......这是北三环，不像那些在上地、通州等城乡结合部的公司。”

知春路，是张一鸣事业起步、兴起并蓬勃发展之地。

但“知春”二字的寓意，远不止地理意义。

“知春”意为“感知到春天来临”，最著名的诗句如苏轼《惠崇春江晚景》中的“春江水暖鸭先知”。

知春路所在区域，历史上曾水系丰沛，春天来临时，冰雪消融，草木发芽，人们能在这里最早知晓春天的讯息。上世纪80年代北京在此地建设居民区时，选用“知春”二字命名，寓意春天的到来和生机勃勃，也象征教育和文化的昌盛之地。

如今，张一鸣在上海设立“知春创新中心”，英文名为SpringSense Innovation Institute，不仅是对自己创业经历的回应，更是在为下一个时代“播种”。

“知春”，知的不是春天，而是更新、再生。

在张一鸣看来，知春创新中心正是要成为那个在AI变革的河流中，最早能感知“暖意”和新时代“脉搏”，期待培育出引领未来思想力量的年轻人。

4、张一鸣到底是怎么看待人才的？

在字节跳动做CEO的十几年里，张一鸣形成了一套独特的人才观。

综合多篇报道和张一鸣的公开发言，他的人才观可以归纳为五个关键词:

1）延迟满足

“台风来的时候猪都会飞。一定要清楚，是自己能飞，还是外力使然。”

张一鸣最看重这个品质。

他最讨厌“短期兴奋"——今天激情澎湃，明天又没影儿。你可以暂时没结果，但不能失去成长。做事要靠内驱，而不是靠风口。

2）自省

“人常会不自觉地记下对自己有利的部分，这是形成委屈的重要原因。”

他一再提醒年轻人：不要被自我感觉蒙蔽。成长不是对抗别人，而是看清自己。

3）清晰沟通

“沟通困难时，最好的方法不是技巧，而是更坦诚。”

张一鸣认为，一个能讲清楚复杂问题的人，往往也能把事情做明白。

4）主动学习

“凡事就怕不认真，不思考。”

张一鸣不相信天赋，更相信专注。“认真是稀缺资源。”这是他反复说的话。

5）修炼韧性

“在不来劲的时候来劲，在太来劲的时候淡定。”

“谋事不求易成，具备强烈的成功动机和韧性才能成功。”

张一鸣认为，韧性不是硬撑，真正有成长力的人，能在高低起伏中保持节奏。

张一鸣人才的五个关键词与知春创新中心的人才观有较高的一致性。

知春创新中心希望培养的是——思维活跃、有热情和韧性的人才，核心是独立思考和重视实践，关注长期和全局，在探索中学习，保持平常心，放松自信，拥抱不确定性。

不过，两者也有微妙的差异：

• 张一鸣的人才观更侧重“适用型人才”——能在高强度、快节奏的商业环境中持续创造价值的人。
• 知春创新中心的人才观更侧重“前沿型人才”——能在未知领域探索、打破边界、创造新范式的人。

如果说张一鸣在字节跳动培养的人才是“能打仗的士兵”，那么他在知春创新中心想培养的人才，是“能开创新战场的将军”。

5、字节跳动最新的人才观

张一鸣的人才观，深深烙印在字节跳动的组织基因中。

2025年6月，字节跳动发布最新版6条人才观，系统阐述公司层面对人才的全链条思考。

第一条：和优秀的人，做有挑战的事

这是字节跳动人才观的基石。

字节相信，保持优秀人才的密度大于业务复杂度，通过优秀人才的创新意愿和能力应对组织变大、业务变复杂的问题。

同时，字节强调“在实践中培养人”，让人才在工作中大胆想象，放手做事，在不断实践与挑战中锤炼能力、拓宽边界。

第二条：用人看本质，看潜力不看资历

字节跳动聚焦人的核心特质与能力，包括潜力、学习能力、好奇心、开拓精神、韧性等。在面试过程中，甚至要“刻意去忘掉候选人的资历”，集中精力去考察这些底层特质。

这与张一鸣“看人看本质”的理念一脉相承。在字节早期，张一鸣几乎把全部精力都花在“找人”这件事上，前50名核心员工里有七八成都是他亲自招募。

第三条：敢招比自己强的人

永远要招能把团队平均水平再拉高一点的那个人。敢于用比自己强的人，团队才会发展更快。

如果团队中只有管理者优秀，下属都比自己差，那说明团队建设不够成功。

第四条：将人才视为投资而非成本

字节跳动将人力资源看作一种投资，在招人时不看行业平均成本，而看怎么样才能让ROI更高。只要ROI好，薪酬越多，说明回报越好。

字节内部有个观念：“为最优秀的人提供最好的回报”，人力部门每半年对市场薪酬做一次回顾，保持薪酬在业内领先。

第五条：让优秀的人得到充分激励

管理者需要识别真正的价值创造和蹭产出行为，让贡献大、潜力大的人获得真正公平的回报。2024年以来，公司迭代了绩效和激励政策，目的是加大绩效区分度，提升激励力度。

第六条：以能定级，以级定薪，以绩定奖

能力是判断的出发点。用人主管要根据候选人的个人能力评定其职级，不受对方过往薪酬的影响。同时，管理者要带着重新面试的视角，考虑这个人目前的能力，应该如何定级定薪，让回报跟得上员工的能力发展。

对比张一鸣的人才观和字节跳动最新版的人才观，两者有相通支出，但后者覆盖范围更广，简单来说：

• 张一鸣更侧重“看人选人”——如何识别真正优秀的人才;
• 字节跳动跟侧重“用人留人”——如何在人才的全生命周期中持续激发其价值。

如果用一个公式来表达，那就是：

张一鸣的人才观= 选人标准

字节跳动的人才观= 选人标准+ 用人机制+ 激励体系

两者共同构成了一个字节跳动的人才管理闭环——用高标准选出优秀的人，用高挑战激发他们的潜力，用高回报留住他们的创造力。

文章的总结

张一鸣曾在微博里写下这样一句话：Develop a company as a product（像打造产品一样打造公司）。

这句话至今被很多CEO奉为圭臬，HR常有耳闻。

但很多人忽略了，要把公司当产品来打造，第一步就是要有一群能打造产品的人。

从知春路的民宅，到如今的全球科技巨头；从今日头条的算法推荐，到抖音的全球现象级产品。字节跳动的成功，从来不是靠“灵光乍现”的点子，而是靠一群高质量的人才。

四年后，张一鸣回来了，不是为了重返商界，而是为了培养下一代的“字节人”。他在知春创新中心种下的，不是一个商业项目，而是一颗关于创新人才的种子。

十年后，也许会有一群在这里被唤醒的年轻人，成为AI时代新的思想力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