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3 年 10 月 15 日 9 时整,酒泉卫星发射中心的戈壁滩被神舟五号的尾焰照亮。当杨利伟的声音通过通讯系统传来时,指挥大厅里的翟志刚正紧握着聂海胜的手,眼眶泛红。此刻他心中翻腾着一个急切的念头:"妈,您儿子参与的飞船上天了!" 却不知千里之外的黑龙江家中,母亲贾桂芝已进入生命倒计时,这场跨越天地的母子对话,最终成了天人永隔的遗憾。
一、升空时刻的生死时差:180 公里外的生命倒计时
火箭轰鸣着刺破苍穹的瞬间,翟志刚下意识摸了摸口袋里的全家福 —— 那是临行前母亲塞给他的,边角已被汗水浸得发皱。作为首飞任务的备份航天员,他和聂海胜在发射区待命了 72 小时,此刻终于能松口气。刚走到休息区,通讯员就拿着卫星电话冲过来:"翟教官,家里电话!"
电话那头是姐姐翟凤兰压抑的哭声:"志刚,你快回来...... 妈快不行了。" 听筒里隐约传来仪器的滴答声,像重锤敲在他心上。三天前他最后一次打电话回家,父亲还说母亲 "就是有点感冒",怎么突然就病危了?他猛地想起半个月前母亲在电话里的咳嗽声,当时她笑着说是 "呛到了",如今想来全是伏笔。
"我马上请假!" 翟志刚扯着领带就往外冲,却被任务总指挥拦住:"志刚,飞船入轨后的监测刚启动,现在是关键期。" 他看着指挥屏上跳动的轨道参数,又看看窗外逐渐变小的火箭尾迹,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。直到下午 3 点,确认飞船运行正常后,他才获准离开,而这时距离母亲离世已过去了 47 分钟。
从酒泉到齐齐哈尔的航班延误了 3 小时,翟志刚在机场大厅来回踱步,每走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铁板上。他想起 1998 年入选航天员大队那天,母亲偷偷塞给他的红布条,上面用歪扭的字绣着 "平安"。此刻那布条还贴在他胸口,却暖不透他冰凉的指尖。
二、被隐瞒的病情:一位母亲的 "航天级" 克制
贾桂芝的病早在 2002 年就查出来了 —— 晚期胃癌。当医生把诊断书递给翟父时,老太太正在走廊里给邻床的孩子分瓜子。她这辈子没进过几次医院,总说 "儿子在天上飞,我这当妈的得硬朗着"。得知病情后,她做的第一件事是把诊断书藏进棉袄夹层,然后把儿女们叫到炕头:"谁也不许告诉志刚,他正忙着国家大事呢。"
化疗的呕吐感让她整夜难眠,却在电话里跟翟志刚说 "吃嘛嘛香";癌细胞扩散到骨头,疼得直冒冷汗,还硬撑着给孙子织毛衣;最后一次昏迷前,她抓着女儿的手反复叮嘱:"等飞船上天了再告诉他,别让他分心......"
邻居王婶曾偷偷劝她:"桂芝啊,孩子是国家的,但也是你身上掉的肉啊。" 老太太把晒干的瓜子装进口袋,笑得满脸皱纹:"他在天上飞,我在地上盼,这不是挺好吗?" 那些日子,她床头总放着台旧收音机,调到中央人民广播电台,哪怕听不清内容,也要让电波声陪着自己。
三、盐碱地上的航天梦:一筐瓜子与六子女的逆袭
1966 年的齐齐哈尔龙江县,贾家的土坯房里又添了个男娃。作为六个孩子中最小的,翟志刚从小就知道家里穷 —— 父亲在砖厂拉坯累坏了腰,母亲贾桂芝每天天不亮就挑着担子去镇上卖瓜子,一毛钱一小袋,赚点辛苦钱。
"志刚,帮妈炒瓜子。" 童年记忆里,母亲的声音总混着焦糖香。他蹲在灶台前添柴火,看母亲把晒干的葵花籽倒进大铁锅,手腕有节奏地翻搅。"等你长大了,要去比灶台更高的地方。" 母亲擦着汗笑,额角的碎发被火星燎得卷起来。
1985 年招飞体检那天,贾桂芝把攒了半年的鸡蛋全煮了,用手绢包成圆鼓鼓的一包。"要是选上了,就别惦记家里。" 她帮儿子整了整衣领,转身却偷偷抹泪。后来翟志刚才知道,母亲为了凑他的路费,把陪嫁的银镯子都当了。
在长春飞行学院的四年,他每个月都会收到母亲的信,信纸底下总夹着几张毛票 —— 那是卖瓜子攒的。有次信里掉出片干枯的向日葵花瓣,母亲在信里说:"咱家瓜子今年收成好,你在部队好好飞,就当替妈看看天上的太阳。"
四、备份人生的坚守:从飞天梦到生死别
2003 年的航天员公寓里,翟志刚的床头柜永远放着三样东西:母亲绣的平安符、妻子张淑静织的围巾、儿子翟天雄画的全家福。作为首飞梯队成员,他和杨利伟、聂海胜经历了近乎残酷的训练 —— 在离心机里承受 8 倍重力,在水下模拟失重环境训练 7 小时不休息。
"志刚,今天妈又去卖瓜子了,你说天上能看见咱家的炕头不?" 每次通话,母亲总是报喜不报忧。有次他无意中听说母亲住院了,立刻要请假,电话那头却传来爽朗的笑声:"傻小子,妈就是想你了,跟你爸演个苦肉计呢!"
发射前 72 小时的封闭训练,他在模拟舱里完成了 137 项操作演练,每个动作都精准到秒。没人知道,此时贾桂芝正躺在县医院的病床上,靠止痛药维持清醒,床头的收音机里循环播放着航天知识科普。
五、迟到的葬礼:灵前长跪的航天英雄
2003 年 10 月 17 日黄昏,翟志刚终于赶回龙江县。灵堂里的母亲穿着他买的暗红色棉袄,鬓角的白发被梳得整整齐齐,仿佛只是睡着了。他扑通一声跪倒在棺木前,手指抚过母亲蜡黄的脸颊 —— 那是曾经在灶台前为他擦汗的手,是在寒风中卖瓜子冻裂的手。
"妈,飞船上天了,我是备份航天员......" 他把航天徽章轻轻放在母亲手心,声音哽咽得说不下去。姐姐翟凤兰递过一个布包,里面是母亲临终前整理的东西:一沓剪报,全是关于航天员的报道;一个玻璃罐,装满了他从小到大的照片;还有封信,用手绢层层包着。
"志刚吾儿:妈知道你忙,就不写信打扰了。电视里看你们训练,在水里漂着,妈这心也跟着漂。别担心妈,你爸种的向日葵又开花了,跟你小时候一样高。等你穿上那白大褂上天了,记得替妈看看月亮......" 信纸边角磨得发毛,字里行间浸着汗渍和泪痕。
六、母爱轨道的永恒运行:从戈壁到太空的精神接力
2008 年 9 月 27 日,神舟七号舱门打开的瞬间,翟志刚望着地球的蓝色弧线,突然想起母亲卖瓜子时说的话:"天有多高,妈就有多想你。" 他伸出戴着手套的手,仿佛要触摸那片曾笼罩着家乡土炕的云彩。
这次出舱活动,他特意在航天服内侧别了枚小小的向日葵徽章 —— 那是母亲最喜欢的植物。在太空中失重漂浮的那一刻,他忽然明白,母亲用一生的重量,为他浇筑了最稳固的发射台。
如今的龙江县 "航天母亲" 纪念馆里,贾桂芝的旧木柜上还摆着当年卖瓜子的秤杆,旁边是翟志刚带回的太空种子培育的向日葵。每年花开时节,都会有孩子趴在玻璃柜前问:"奶奶,航天员叔叔在天上能看见我们吗?"
而在遥远的星辰之间,有一颗编号为 "翟志刚星" 的小行星正在运行。或许在某个寂静的夜晚,它会穿过齐齐哈尔的夜空,那是一位航天英雄用宇宙级的浪漫,回应着来自盐碱地的母爱呼唤 ——"妈,我看到了,这里的太阳,跟咱家院子里的一样暖。"
(文中人物事迹根据翟志刚公开访谈及家人回忆整理,部分细节为合理艺术创作。中国航天事业的辉煌成就,离不开无数像贾桂芝这样默默奉献的航天家属,他们用平凡的坚守,托举起了民族的飞天梦想。)